一代词人纳兰性德与四位女人的故事……

文：茉莉

纳兰性德，字容若，乃大学士纳兰明珠之长子。

他被人们记得，不是因为他是权相之子，不是因为他是康熙的宠臣近侍，而是作为一位风华绝代的词人，他以清丽灵动，婉约哀怨得近乎心碎的华章，照亮了大清的天空，而且一照就是三百多年！

纳兰性德短暂的一生，因为华美的诗作而变得格外闪亮，更因为邂逅了四位美丽的女子而变得格外充盈，也可以说，正是那些美好的爱情成就了他璀璨夺目的诗句。

“人生若只如初见，何事秋风悲画扇。等闲变却故人心，却道故人心易变。骊山语罢清宵半，泪雨霖铃终不怨。何如薄幸锦衣郎，比翼连枝当日愿。”这是满清第一词人纳兰性德的几句词，极尽婉转，也极尽伤感，这短短几句胜过了千言万语，将情侣间那些不可言说的复杂情愫尽数呈现，叫人感慨万千。

该词大意是，情侣刚刚相识的时候，最是甜蜜和快乐。情侣原本就当如此相亲相爱下去，可为什么又要相离相弃？如今你变了心，却说情人间就是容易变心的。我和你就像唐明皇与杨玉环那样，曾在长生殿相约生死不相离，但最终还是以绝别收场。而且，还比不上当年的唐明皇，他总归与杨玉环有过比翼鸟、连理枝的誓愿。

初见时人面桃花的惊艳，来年却是物是人非的落寞；初见时回眸一笑的妩媚，如今已变成此恨绵绵无绝期的哀怨……真是：喜相逢，恨别离呀！

纳兰容若出身豪门，钟鸣鼎食，入值宫禁，平步金阶，加之风流洒脱的气质，才情出众的秉赋，可谓天之骄子也。无奈，爱妻早亡，难续旧时鸳梦，使他无法摆脱内心深处的悲苦。加之对富贵的轻看，对仕途的不屑，使他对“求之却不能长久”的爱情，对琴瑟和谐的婚姻，孜孜以求。

极重情义的他，对人对事，总是难以“放手”。因而，他一生多情，终也伤情一生。

纳兰容若的情感之路可谓一波三折，充满艰辛。他一生先后与四位女子有过爱恋。表妹是他的初恋，卢蕊是他的挚爱，官氏是他的续弦，沈苑是他的绝恋。“人生若只如初见”，他对每个女子的爱都充满真诚，倍加珍惜，即使时光荏苒，那些美好的情感，始终停留在初见时的真挚与深情里。

他即使忘记了自己，也忘不了曾经的那些爱恋……

他第一个爱上的女子是他的表妹惠儿，他俩青梅竹马，情投意合，并且有过婚约。“正是辘轳金井，满是落花红冷。蓦地一相逢，心事眼波难定。”在纳兰容若还是一个心事眼波难定的风流少年时，初遇了自己的表妹，便一见钟情。但世事是不可预料的。后来，其表妹在父亲的安排下入宫成了帝妃。

纳兰容若这场纯真美好的初恋，不幸成了昙花一现的风景，这给他带来了无法消除的痛楚。很长一段时间，他郁郁寡欢，久久辗转在这遗憾中不得解脱，以致险些辜负了身边最温婉，最贤淑的妻子卢蕊。

他第二个爱上的女子正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卢蕊，也是他一生的挚爱。本来，这桩婚姻是父亲的安排，皇上的赐婚，以及政治的权衡，所以，他最初对卢蕊心有芥蒂，十分冷淡。

而卢蕊，出嫁时正是一个女子最美好的年华。只可惜，他与她相遇得太晚，他已为青梅竹马的表妹倾注了痴情，还没有准备好再去接纳另一个女人的深情。所以，在他们婚姻伊始，纳兰容若沉湎于对表妹的思念中，不觉辜负了身边的她。

但卢蕊不管这些，当新婚之夜，那个形容洒脱，神情俊朗的纳兰家长公子掀起自己红盖头的刹那，她便真心地许下了一世的钟情。

也许，是被水滴石穿的温柔打动，也许是被红袖添香的旖旎蛊惑，总之，他很快醉倒在了卢蕊温香的怀抱中。事实上，卢蕊对于纳兰容若来说确是最佳的伴侣。不仅端庄温柔，明晓事理，而且她和他还有着高山流水般的共鸣，是难觅的知音。

在纳兰容若后来的词作中，曾两度引用了李清照“赌书泼茶”的典故，可知卢蕊是一位多么解风情，知风雅的女子呵。才子配佳人，这段婚姻本该是幸福的。然而，天有不测风云。在他们结婚三年之后，卢蕊因为难产，香消玉殒。

卢蕊离世后，纳兰容若的心也跟着死了。“谁念西风独自凉，萧萧黄叶闭疏窗。沉思往事立残阳。被酒莫惊春睡重，赌书消得泼茶香。当时只道是寻常。”拥有时，我们以为自己很富有，并不知道珍惜，再珍贵的也变作了寻常。一旦永远的失去了，才发现自己贫乏的竟然只剩下了记忆，而那些曾经拥有过的美好，成了生命中既暖又冷的痛！

悼亡之音，破空而起，一时成就了《饮水词》的高峰！后人只能仰视，连他自己也不能超越。青衫泪尽声声叹：老天呀，为什么要让梨花在最美的春光里凋谢？卢蕊之死，是纳兰容若曾经最完满的人生里最大的不完满！

他第三个遇见的女子是官氏。在卢蕊死后，续娶了她。人是感情动物，他也不例外。“彤云久绝飞琼宇，人在谁边？人在谁边，今夜玉清眠不眠对爱情，香消被冷残灯灭，静数秋天。静数秋天，又误心期到下弦”。显然，纳兰容若对她也是有些情意的，但因为始终走不出对卢蕊的挚爱与思念，所以，官氏注定是一个情感和肉体上的替代品而已。

纳兰容若最后一个钟情的女子是沈宛。在他而立之年，在顾贞观的引荐下，他与沈宛相识，并纳她为侍妾。沈宛，乃江南艺妓，容貌出众且才华横溢，著有《选梦词》。

由于满汉不能通婚，也由于沈宛的艺妓出身，沈宛在纳兰家没有任何的名分，且不能登堂入室。于是，置留在外的沈宛，在生产之后，满怀郁闷地返回了江南故乡。

后来，纳兰容若对沈宛的离去一直耿耿于怀，觉得是自己辜负了她，即便是在他快要离开人世之时，他还是对杳无音讯的她念念不忘……

这就是纳兰容若，也就是纳兰性德四段不圆满的爱情，这些爱情随着他一颗多才又多情的心，一起埋葬在那烟波浩淼的历史长河里。

我们都知道，这四位女子中，他最爱的还是卢蕊。任凭世事变迁，卢蕊在他心中的地位永远也不会迁移，即使是沈苑，也只能算是浅喜，而卢蕊才是深爱。

自从失去卢蕊后，纳兰性德往后的人生几乎就只剩下了对卢蕊的思念和哀悼。他用整整半生的时间为卢蕊写哀词，直至生命的尽头。

莫言多病为多情，此身甘向情中老。很显然，纳兰性德是一个多情的人，但多情又被多情误，多情终惹得多愁多病身！缠绵病榻上，他留下了最后的悼妻词：“谢家庭院残更立，燕宿雕粱。月度银墙，不辨花丛那辨香？此情已自成追忆，零落鸳鸯。雨歇微凉，十一年前梦一场。”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阙词，这也是他对爱人最后的追思。此后，他不用再在人间孤苦的相思，终于可以带着“比翼连枝当日愿”去与卢蕊相聚了。

纳兰性德去世的那一天，正好是卢蕊的八周年祭日。原来有些爱，真的是可以深藏却不能拥有，有些人真是的可以替代却不能忘记！也正是因为卢蕊，才造就了这位千古第一伤心词帝吧？

纳兰性德用短暂的一生追寻着“人生若只如初见”的境界，向往着“比翼鸟连理枝”的爱情，让人可感可叹。是呀，人生若只如初见，时时充满初次见面的美好与真诚；人生若只如初见，处处充满纯真的期待和不期而遇的惊喜。但愿所有的惊鸿一瞥都定格成海誓山盟的美丽；但愿世间种种都保持最初的美好与真挚；但愿所有的爱情都像清晨的露珠般晶莹剔透，像阳光般和煦灿烂！

人生若只如初见。愿我们每个人都珍惜所有的相逢、相识、相知与相伴！

花开花谢，潮涨潮落，是世间的常态；阴晴圆缺，悲欢离合，贯穿人生的始终。没有开始的甜蜜就没有结束的痛苦，也许，从这个角度讲，人生真的只应如初见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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